九面風四方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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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我的微博是@PETA地球善待相棒组织 ,主要内容是废话和lft发不出来的文)

万火归一

精灵宝钻,万火归一。弥瑞尔和费艾诺的故事,以及一些费诺里安。如果一如创造人类前构筑过一副蓝图,而弥瑞尔和她的孩子正是一切源起。

bug和私心很多,有大量捏造。没有严谨考据过,看个乐就好。

概要:于是次生的子女就这样向毁灭去,他们都那样悲伤、愤怒、绝望、痛苦,他们学会恨,也因为被蒙蔽而盲目向前。但他们又都那样自由,他们短暂而耀眼,仿佛身躯无法安放灵魂的火焰。这一切都起自一个背弃命运的埃尔达,没有大能者敢说出口,但人类的灵魂里确实地、确实地拥有与他相似的光。




万火归一



长久以来,众爱努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:在虚空秘火旁侧、在祂们无法探知的旋律中,一如是如何创造人类的?

没有任何一位大能者能对此做出解释,而唯一拥有答案的是一个精灵——一个首生的儿女,一个同样怀有秘火的埃尔达。那时一如对人类的构思还只是雏形,但祂尝试以长子女为蓝本进行创作,便在某位昆迪的灵魂上额外点燃一簇秘火。这道光亮最先在奎维耶能湖畔燃起,其他任何生命都无法与其比拟;拥有火的那个精灵无父无母,只因为灵魂里的大光灼灼而拥有一头银发。

大能者在注视,在看着这一点精灵的火能燃烧成什么模样:同族们唤她作弥瑞尔·色林迪,善于编织之人。因为那精灵聪慧又灵巧,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制作和使用布梭,又能从山水天空中得到无尽灵感;她的天赋巧艺也让其他人望尘莫及,那双手纤细却有力,几乎能在布料上织出星光的痕迹。

那时苏醒的精灵不多,消失在魔影下的受害者却不少。曾有善于狩猎的同族向她讨一匹手织的布料缝制猎装,她有意用了根茎扯出的纤维与幼树叶脉的丝络,让制出的衣服几乎能在树林中隐形。穿着那身猎装的昆迪们勇敢地离开族群、奔跑在星下林间,为族人拓开新的领地,带回足够的猎物。他们从未被米尔寇的爪牙发现过,或许直到第一纪元仍在中洲大地上奔走作战;弥瑞尔因此得到无数同族爱戴,他们总是坐在她身边向她学习技艺,一边歌唱一边挥动手中的木梭。

弥瑞尔是一个那样好、那样好的精灵,喜爱她的人那样多,直到欧洛米发现他们时也是一样。那时许多精灵都惊恐地四散而去,只有寥寥几个富有勇气的留在原地。还是少年的芬威本能地紧紧牵住弥瑞尔的手,试图保护这他暗中喜爱许久的姑娘;英格威和埃尔威则窘迫地并肩站着,试图挡住身后年纪更小的欧尔威和埃尔莫,顺便悄悄捂住了两个弟弟马上要哭的嘴。

这便是留下的所有精灵了——而弥瑞尔敏锐地发现猎神面上与鬼影截然相反的明亮光彩,她感到灵魂的火焰被吸引,以至于从一开始便不觉得惧怕。在一众瑟瑟发抖的男孩边上,她第一个牵住欧洛米垂下的马辔,轻声问道:“您是谁?”

 

精灵的福乐就从这一刻开始,他们跟随维拉的脚步向西去,直至踏上阿门洲的土地,亲眼见到双圣树的光辉。年轻的精灵们不再需要更多奇异的隐形布料来骗过米尔寇,弥瑞尔的锦缎便出现更多更华丽的颜色。她从不让他人插手自己的编织工作,从准备原料到制作织机都亲自完成。人们甚至说她是第一个能用金属扯出丝线的精灵,金银在她手中柔软又驯服,披上织机时甚至比蚕丝更细——所有精灵都为她惊叹,这就是爱努们才能做到的事情了!

芬威着迷于她工作的模样,专注针线的弥瑞尔几乎听不见外界声音,她总是微微蹙着眉头,眼中带明亮光彩。而他在与弥瑞尔相恋时曾轻声为她唱歌,笨拙地赞美她的双手多么灵巧、作品多么精美,直到弥瑞尔笑着抬起头来,放下绣绷亲吻他的脸颊。

但他们的喜悦持续得并不长久。费雅纳罗出生在双圣树的光辉下,弥瑞尔的火焰便在那一刻开始黯淡下去。那燃烧的秘火在她唯一的子嗣灵魂中熠熠生辉,于是她得以见到这个孩子未来的命运——埃尔达的身躯定然无法长久留存住过于欣烈的火焰,库茹芬威总会太早前往亡者的殿堂。

“费雅纳罗,费雅纳罗。”她在分娩后挣扎起身,怀抱着那初生的火花轻声呼唤,“你将与所有精灵都不同,你比他们更耀眼,却也比他们更短暂。你将成为必死的埃尔达,但当你死时,你的辉光要留在最黑暗的地方。”

襁褓中的婴儿愣愣注视了母亲一会儿,忽有所感地紧紧攥住弥瑞尔的手指,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。

 

 

*

 

 

那拥有最初光芒的精灵就这样将火焰传递下去,自己却因为疲惫而过早前往曼督斯的殿堂。费雅纳罗像母亲一样度过了他的少年时代,他的手艺比弥瑞尔更精湛,勇气比弥瑞尔更沛足,芬威总是望着他的长子出神,错觉自己在费雅纳罗身上见到更甚于其母亲的火光。

那时中洲大地寂静昏暗,伊露维塔的次生子女们还未苏醒,造物者仍在注视那一点火最终的方向。祂看见那一点火的主人说:“我要将儒米尔大师的文字重新设计,让它更加易于传播。”

长大些的那精灵四下奔走游历,他从又一次长途旅行中归来,又说:“我发现一种崭新手艺,能够用人工将矿脉中的宝石制造出来。”

那一点火——费雅纳罗——以惊异的速度成长,他最后坐在父亲的工作室里,脸颊因兴奋而泛起潮红,炫耀似的向芬威描述:“我学习过了使用金属和石料的方法,我能造出一盏灯,将光芒封存在里面,任何大风与寒冷都无法熄灭。父亲!你能想象吗?我们不用只能仰赖圣树的光亮了,我们能将星光和火光捧在自己手里,让它们为我所用,……就像母亲留下的那些布料一样!”

“您只要稍微等等,等我做到了这些。”费雅纳罗继续说着,他自豪地仰起头来,灰色的眼睛闪闪发亮,“等我做到这些,母亲一定会为我骄傲的!”

芬威笑着抚过他的眼睛:“但我的好孩子,我已经这样为你骄傲了。”

 

费雅纳罗一意向他的目标去,他心中的那火实在太大、太旺盛,以至于到了大能者都无法注视的地步。他从不低头,从不服从,即使面对爱努也缺乏应有的恭顺态度。他做出任何维拉和迈雅都未曾想过的事,他超出了大乐章的旋律,像一个毫无受控的灵魂。一如·伊露维塔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,祂看着他向前、向前、得到一切又抛弃一切,如同流星在天空正中央燃烧。

那样自由!有些精灵这样艳羡着加入他的工房;那样无礼!有些精灵这样念叨着与他拉开关系。费雅纳罗从不在乎这些,他只做他愿做的事情,因为他一旦停下创造的手来,灵魂的烈焰便会不依不饶地冒出一个又一个灵感,直把他灼得辗转难眠才罢休。

费雅纳罗便常在无眠之夜里想起母亲来。他和弥瑞尔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,连可供咂摸的回忆都没能留下。但他知道弥瑞尔是与他相似的精灵,那巧艺和热情都是母亲遗传给他。当她终于感到疲惫的时候,那又会是什么感觉?

如果她是为生养他而耗尽那样多的气力和灵魂——弥瑞尔之子总是忽地为这个想法感到悚然:如果真是那样的话,是否他这个子嗣才是夺走母亲生命的罪魁祸首?她那样疲累的时候,曾后悔过将他带到世界上来吗?

芬威无法回答这个问题,费雅纳罗也不愿用这莫须有的思考让父亲烦心。他从不向任何人说这件事,甚至也禁止自己再去多想。他是个太聪明的精灵,知道什么样的想法才对自己有益。

 

到迈提莫出生时,费雅纳罗担心了许久妻子的状况。诺丹妮尔分娩后显得精疲力尽,他一手抱着长子为他保持体温,一手紧紧攥住妻子的手腕,生怕她一不小心就合上双眼。诺丹妮尔因为他紧张过度的模样哭笑不得,她吻过丈夫的指尖,笑着说道:“你要是再这样担忧下去,我就要不敢睡觉啦。”

费雅纳罗低低咕哝着抬起眼来,她还想多调侃几句,却在看见那双布满血丝的灰眼睛时贴心地止住了话头。诺丹妮尔想了想,索性在大床上往旁边挪出一点位置,示意丈夫抱着孩子躺到她身边来。

“我怕生养孩子让你太过疲惫,”费雅纳罗终于拥着妻子躺下,让迈提莫躺在两个人中间,说话有点闷闷的鼻音,“要是你也离我而去了,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”

“我确实累了——但并不是无法恢复的疲劳。”诺丹妮尔在费雅纳罗怀抱里说,“我只是需要睡一觉,很快便会醒来。我知道我们一定不止罗珊朵一个孩子,你的眼光那样长远,却看不见你的未来有众多子嗣……”

诺丹妮尔的声音随着困意而逐渐低下去,费雅纳罗伸开双臂抱紧妻子的肩膀,困惑地想: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见到未来?

他在长子出生的一瞬间就见到未来幻象,只是那未来太可怖又太久远,见到的场景也并不是可以说出口的东西。譬如血与硝烟,无尽冰雪和漫漫长路,以及火焰熄灭后脆弱得不经一触的残灰。费雅纳罗几乎惊恐地从幻觉中清醒,想到若是诺丹妮尔那时仍在他身边,或许也将被这不祥的命运戕害。他得想个办法——他得及时与她分开,哪怕要为此伤她的心也好!

 

如同未来所暗示的那样,在火之魂魄没有背弃维林诺的福乐之前,他们确实生养众多。即使诺丹妮尔在他的有意促成下与他分离,灵魂的秘火依然同样燃烧在每一个费诺里安身上。

他的长子和末子都有火焰一般的红铜色头发,诺丹妮尔总是为她的这几个孩子感到骄傲;次子的歌声能够将所有人的灵魂点燃,三子则倚靠那暴烈又天真的性子拥有维拉的宠爱。卡尼斯提尔总是率性而为,没有一个精灵的头脑比他更好;而阿塔林凯——费雅纳罗从他身上见到自己的影子。

那簇秘火分散而出,各自燃烧成不同的颜色与形状。费雅纳罗从不怀疑自己是特殊的精灵,他的整个家族都那样与众不同;如果没有茵迪丝和诺洛芬威,他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更完美。可惜没有如果,芬威需要有人陪伴,他不得不接受这个。

于是米尔寇获释后他循着自己的意去找诺洛芬威的麻烦,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个埃尔达对同族产生过这样的敌意;芬威死后他又循着自己的意举起火把,高声呼号着邀请所有同族与他一同踏上征程——那是昏暗的中洲大地,他从未回返过的地方。但仍有那样多的埃尔达追随他同行,因为火之魂魄的一切对精灵来说都那样新鲜、伟大而令人生畏,仿佛要在首生子女近乎完美的灵魂上生生烫出一枚疤痕。

伊露维塔的视线从未从他身上离开过,父神从他身上看见了属于“人类”的东西,并终于以此完成了另一位子女的设计。直至费雅纳罗像母亲的预言那样投入黑暗、在群星下化为灰烬之后,仅仅过了三十余年,拥有与他相似火焰的次生子女便在太阳下睁开眼睛。

那些勇敢的年轻种族很快踏上旅途,他们见过了芬罗德,听过了埃尔达的歌;他们四散而去,因火焰的吸引又聚在一起。他们称自己为伊甸人,在往后的无数岁月中,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燃烧自己,发出令一切黑暗都为之骇然的烈光。

 

 

*

 

而父神在费诺里安灵魂上点燃的那些火焰还未熄灭——它们仍在每一个费艾诺的孩子身上燃烧,变得更加苦痛灼人,却也变得更加炽热明亮。迈提莫在桑戈洛锥姆悬崖上遭受折磨时眼中常燃怒火,他无法凭自己的力量挣脱枷锁,但那片山崖仍然没有任何恶兽胆敢接近他。

高大的精灵只在刚刚被吊上悬崖时引来几头长着翅膀的鹫鸟,它们绕梅斯罗斯飞了两圈,试图从精灵身上啄下几块血肉好大快朵颐。而梅斯罗斯抬起头来,灰色双眼注视着那些鹫鸟血红的眼睛。他没有发出声音,没有怒吼也无呵斥,只是安静地、安静地注视那些恶鸟,它们便惊惧地飞到了远离梅斯罗斯的悬崖另一头。

以至于到芬德卡诺前来救他的时候,梅斯罗斯仅仅只是体型消瘦,却没有更多额外伤痕——他应和着芬德卡诺的歌,声音虚弱却仍有生命力。芬巩在悬崖下见到兄长的身躯,梅斯罗斯的红发在风中飘扬,让他恍惚感觉自己见到一团跳跃在悬崖上的火。

“祂没有给我更多苛待。”梅斯罗斯在大鹰背上时轻声说,“或许我是个运气还不错的精灵。”

“因为祂不敢注视那样的你,我猜魔苟斯在把你吊上悬崖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。”芬巩悲伤而骄傲地亲吻兄长的额头,“罗珊朵,你知道么?你受难的模样简直像一个盗火的天神。”

 

梅斯罗斯回到营地后变得沉默,他从不将自己的苦痛说出口,但芬巩和梅格洛尔总是知道他感受如何。歌者抚摸他右腕上缠绕的绷带,在他辗转难眠时为他拨动琴弦。“迈提莫,”玛卡劳瑞总是这样呼唤他,“如果你不愿开口,那只要不开口就好。”

“你会替我说话?”梅斯罗斯用残肢遮住眼睛,躺在榻上低低咕哝,话里几乎带上些火药味,“如果真是这样,你倒是说说我现在想些什么?”

“你想我们都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爱你,现下只不过是亲族之间的同情心作祟。”梅格洛尔轻声说道,与兄长相似的灰色眼睛深深望进对方眼中,“但你忘记了我们能看见你的灵魂有光。你仍然那样明亮,迈提莫,你仍然那样明亮。”

梅斯罗斯长长叹了口气,向他的弟弟招招手,示意梅格洛尔到自己身边来。“明亮的火会吞噬我,”他说,“父亲的躯体被火焚尽,我也要以同样的方式回到父亲身边去。不是现在,但那一天总会到来。”

“我愿那一天别太早到。”梅格洛尔坐在床边,低下头亲吻哥哥的发顶,“也愿那一天到来时我仍在你身边。”

“别说胡话!”梅斯罗斯偏过头去躲开弟弟的脸,“你太疲惫了,玛卡劳瑞。你的头脑现在不够清明,快去休息吧。”

“但你分明知道我清醒得很。”

费艾诺的次子笑着说,梅格洛尔一点点吻过梅斯罗斯的额头和脸颊,在嘴唇上流连片刻,顺他的右肩一路亲吻到残缺的手腕上。玛卡劳瑞用来歌唱的嘴唇贴着那个狰狞的创口,伤者忽然感到一股滚烫热流从已经没有知觉的右腕传来。他这才发现梅格洛尔灵魂的温度不比他更低,一簇火融合了另一簇火,一个灵魂揉进了另一个灵魂,梅格洛尔依偎着他的身体,如同发着暗光的熔岩依偎一颗行星炽烈的焰心。

梅斯罗斯只好再次叹息。既然他的生命被相同的火焰填补,那他们就还能一同往前去——他们也只能一同往前去。

“我们的其他兄弟在哪儿?”梅斯罗斯靠在弟弟肩上问,“等诺洛芬威他们把至高王的事处理完了,我们还有些更重要的事得商量。”

 

 

*

 

 

“让我再向西推进一点!”凯勒巩的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,语气兴奋不已,“我要离大敌更近些,再近些!它们忌惮我和库尔沃,就像忌惮欧洛米和奥力一样。不是我骄傲,但要是我说,它们可能比起维拉更忌惮我们一点儿呢!”

“毕竟维拉不会真找到它们头上来,但我们的箭真能射穿它们的脑袋。”库茹芬补充。

“图卡芬威。”卡兰希尔皱起眉来,左右看了看他的两个兄弟,“我们是在分配需要镇守的领地,不是在分蛋糕。”

“如果真是在分蛋糕的话,我为什么不去要希斯路姆那一块?”猎手嬉皮笑脸道,“那可真是老大一块蛋糕呢,地势险要易守难攻,特产水果还很多。可惜已经有第二家族的精灵守在那里了,不然我肯定第一个霸占一整片。”

梅斯罗斯狠狠向他剜来一眼,凯勒巩耸耸肩,没有继续讨嫌:“总之,我们要最靠西的那边。阿格隆隘口是个险关,我们不需要太多兵力就能把它守住。”

梅格洛尔带着不放心的眼神看了一下弟弟:“那地方不好玩,提耶科莫。它离安格班太近,土地比你想象中贫瘠得多,佛米诺斯的环境和它比起来都算怡人了。”

“这我当然知道。”凯勒巩高高挑起一边眉毛。

“那里也不是你的猎场,狩猎游戏是维林诺的事。”

“这我当然也知道。”

“我的意思是,图卡芬威——”

“而我的意思是,我早就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小王子啦!”凯勒巩打断哥哥的劝阻,突然大笑起来,“卡纳芬威,你以为我是谁的孩子?又是谁的兄弟?我们流着一样的血,你想到的东西我又怎么能忽略?”

他双手撑在桌面上,身体前倾,以一种极富侵略性的姿态凑近他的两个哥哥。库茹芬已经眼疾手快地拿起笔,在地图上打好了示意行军的圈。而年长的两个精灵从猎手的灵魂中看见悲伤和怒火,凯勒巩灰色的眼睛似乎在燃烧,那些戏谑与狂傲只是火光中的幻觉。那精灵咬牙切齿地笑,接着说道:“那些黑暗杀死我的父亲,又折辱我的兄长,如果我不去离它们最近的地方狩猎,您难道指望我躲在你们身后捡些剩骨来吃吗?”

梅斯罗斯和梅格洛尔同时沉默下去,他们许久没有说话,直到库茹芬面无表情地将地图拍在桌上:“那我们就当你们没有意见,开拔的路线图我已经画好了。”

那天的会议结束后,梅斯罗斯几近凶恶地叫住了即将离去的两个弟弟。凯勒巩和库茹芬心惊胆战停住脚步,然后看见大哥走到他们面前,一边一个将他们用力摁进了怀里。

两个年轻的精灵眨眨眼,不约而同地伸手拍了拍年长者宽大的脊背。

 

凯勒巩和库茹芬在两天后到达目的地,直到骤火之战的几百年间,阿格隆隘口无一失守,希姆拉德常有捷报传来。

 

*

 

而在哈拉丁人来到沙盖里安的时间里,费诺里安同样拥有了他们的人类同盟。卡兰希尔在这时发现次生子的灵魂中拥有他熟悉的辉光,那是多不可思议的事——“我一直以为造物的秘火只有费艾诺之子才能拥有,但现在看来,有这个想法实在是我太高傲啦。”

他这样说着,向哈尔达德之女哈烈丝低头致意。而黑发的女战士放下长剑,向刚刚救过自己一命的精灵行了个有点滑稽的礼。她确实不太擅长这个,卡兰希尔心想,但她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可爱。

“我不清楚什么‘秘火’,什么‘造物’,也不觉得你有多高傲。”哈烈丝眨眨眼,“我们不都是一样的生灵么?只要看一看你,就能知道我长什么样子。”

卡兰希尔哑口无言,那人类的女儿又忽然对他笑了:“但我确实比起其他精灵更喜欢你!我的领主,你能不能告诉我,你的朋友都叫你哪个名字?”

 

*

 

正如费艾诺预见的那样,他留下的火种没能延烧太长时间。关于精灵宝钻的誓言过早耗空了费诺里安的力量与精神,让他们最后全部陷入某种病态的狂热中。凯勒巩死前双手仍扼着迪奥的脖颈,一盏油灯在他们挣扎时翻倒,火苗引燃油脂,一瞬间就将他与迪奥全部吞没。

“你已经疯了!”迪奥在火中吼叫,凯勒巩只是收紧手指,任凭火焰将他的皮肤烧得几乎融化。猎手从未如此清晰地看见一场未来,他们的父亲被火焰焚尽,于是他们也将步入与费艾诺相似的命运:卡兰希尔的尸体将与其他死者一同被拖到室外烧成灰烬,以免阵亡者的身躯污染空气和水源;库茹芬将在意识到他们的所求已经再无踪迹后陷入混乱,在混战中自己扑向燃烧的烈火。凯勒巩忽然想要发笑,他与迪奥翻滚在火海中,看着那受害的精灵逐渐暗下双眼。疯子——迪奥最后无声地开合嘴唇,而猎手也无声地回答:真是真知灼见。

天亮后有幸存者前来收拾战场,一片过火的灰烬中只留下两具焦黑躯壳。没有人能分清它们究竟属于谁,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死前究竟看见了什么。费艾诺的孩子们就这样疯狂地、自作自受地死去了,如同他们的父亲一样,费诺里安生在火里也死在火里,尸体因为各种原因被焚毁,只剩下一撮苍白的飞灰。

 

梅格洛尔和梅斯罗斯带着红发的双胞胎离去时,他们都许久没有说话。直到泰路芬威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,梅格洛尔才忽然像回过神似的低声喃喃:“天亮了吗?”

“啊。”梅斯罗斯沉默地看了一眼东方,“太阳升起来了。”

“但为什么我觉得冷?”梅格洛尔迷茫地问道,“太阳应该已经在我身上了,但我并不觉得喜悦。安巴如萨,告诉我太阳真的升起来了吗?”

皮提雅芬威和泰路芬威对视一眼,一同牵住哥哥冰冷的掌心。双胞胎用温热的手掌捂住梅格洛尔的指尖,试图用体温让他变得更加舒适些。梅斯罗斯仍然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,梅格洛尔望着哥哥的背影,轻声说:“迈提莫,我看不见你身上的光了。”

梅斯罗斯顿了一顿,他只是从嗓子里发出一声闷闷的“嗯”,接着继续头也不回地向前走,什么也没有说。

 

 

那时费艾诺的长子几近无知无觉,太多悲伤几乎将他撕碎,也让他的温情与仁慈逃到了不可知处。等梅斯罗斯也终于清醒过来时,安巴如萨们早已死去了——他们分明在西瑞安河口取得了胜利、只差一点就能获得父亲最伟大的作品,那对双胞胎却在埃尔汶跳入海中时发了疯,撕扯着头发向两个哥哥质问:“我们为什么要做到这等地步?”

“那是一个母亲呀!”泰路芬威难过地喊,“我们为什么要杀死她的亲人和孩子?我们为什么要杀死她?”

皮提雅芬威流着泪说,“我知道你们早就忘了母亲的模样,但还是有人会想念她呀!我们不像你们——只看得见宝物和誓言,甚至忘了妈妈会为我们伤心!”

梅斯罗斯阴着脸听他们吵闹,直到双胞胎喊出诺丹妮尔的名字,他忽然站起身来,扬手给了两个安巴如萨一人一个耳光。

“出去。”他疲惫地说,“然后要死要活随你们的便。”

双胞胎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本应最爱他们的兄长,发现他灵魂中明亮的火只剩下一个燃烧的黑洞。两个年轻的精灵愣愣呆了半分钟,很快一前一后冲出了营帐。

梅格洛尔在次日找到双胞胎自焚的尸骨,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亲人与犯下罪孽的自己,决定一同结束生命前往曼督斯的殿堂。梅斯罗斯颤抖着嘴唇将那封简短的遗书揉成一团,到梅格洛尔带回山洞里年幼的双胞胎时,他没有对此做出更多反对。

 

而现在梅斯罗斯跪倒在裂罅边,宝钻灼得他掌心生疼,让他忽然一朝猛醒,见到自己未来将到何处去:费艾诺的火焰已经将昏暗的中洲大地点亮,人类的火焰正在世界每一个角落灼灼闪光。而费诺里安的火焰——费诺里安的火焰!它们除了毁去他们以外没有任何用处,哪怕他们本意并非如此也一样!

“玛卡劳瑞。”他在跌进地心前回过头去,轻声呼唤身边的精灵,“我们都干了些什么啊?”

 

 

*

 

 

“……如此,我的血脉已经系数断绝。”费雅纳罗沮丧地摇摇脑袋,转头看向身边的母亲,“我来到曼督斯的殿堂已经这么长时间,迎接了大半子嗣到我身边来。现在我的长子也要魂归西方,我们的火焰已经在中洲熄灭了。”

“费雅纳罗,我的孩子。”弥瑞尔笑着抚摸工匠的头发:“你亲眼见到那些火焰熄灭吗?”

“没有,我倒希望我能与他们一同走到最后呢。”费艾诺轻声叹气,“但他们已经死去,未曾死去的也已老去。传承自你的火焰不再光辉如前,我为此感到非常难过。”而且你的火焰曾经那样明亮旺盛,我却把它全部丢失了。他想着,甚至在母亲面前有些不安起来。

弥瑞尔——侍奉薇瑞的埃尔达,她长久停留在纳牟的殿堂与罗瑞恩的花园里,只为能多与她的孩子相处一段时间。她偏过头,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了费雅纳罗一会儿,忽然牵起孩子的手,带他走向殿堂其中一处挂满织锦的走廊。

“你要看看这个,我的孩子。”弥瑞尔说着,在他面前掀开一块厚重的罩布。一副广阔得难以置信的织绣图画出现在费艾诺眼前,他看见梅斯罗斯单手执剑,看见梅格洛尔抚琴而歌;凯勒巩和库茹芬纵马在希姆拉德平原上奔驰,卡兰希尔执起人类女子的双手。红发的安巴如萨在天幕下奔跑,飞扬的头发与他们的母亲几乎一模一样。他还看见无数人类——无数的、无数的与他相似的火光。费雅纳罗第一次感到词汇量匮乏,那是任何一种语言都无法描述的画面。于是他只好无措地寻找母亲的眼睛,看起来几乎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了。

“那火焰确实熄灭了,但薇瑞的织锦上会留下你们的痕迹。”弥瑞尔带着笑意说道,“你们的记忆燃烧在历史和时间中,而你们的火不属于任何地方。它从一亚来,也将回归到一亚去。你们是继承秘火的主人,你们也只属于你们自己。”

费雅纳罗出神地注视着那副织锦,他的目光落在次生子女的形象上,不由得喃喃:“如果人类拥有与我们相似的秘火,那他们也会奔向他们的毁灭吗?”

“会的。”弥瑞尔回答,“他们会悲伤、愤怒、杀戮、被杀,他们会恨,也会被蒙蔽而盲目向前。他们会毁灭。”

“他们会死得其所吗?就像那些顺应命运的埃尔达一样?”

“不会——他们大多不会死得其所。他们要留下太多遗憾,犯下太多错误,或许死在愧悔和悲哀中,也或许死在无尽的愤怒里。但他们能够脱离命运,就像你们同样能够脱离命运一样。”

费雅纳罗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:“那他们……我是说他们,足够自由吗?”

这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,弥瑞尔也望向那副织锦,她深情地用眼神抚过每一个费艾诺的孩子,轻声说:“是的,除了你与你的孩子以外,不会有任何灵魂比他们更加自由。”

费雅纳罗笑了起来。他不再说话,只是静静沉浸在某种酣然喜悦中。弥瑞尔望了他一会儿,忽然问道:“但我的孩子,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。

“你说我们的火焰已经在中洲熄灭了,但如果再重新开始一次的话,你会后悔曾带领他们去往中洲吗?”

——你后悔这一切吗?你后悔将你的孩子生养下来吗?

“我不后悔。”费雅纳罗毫不犹豫地回答,“这或许是错误的,但我不后悔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弥瑞尔眨眨眼,忽然踮起脚吻了费雅纳罗的额头,“我在曼督斯的殿堂时就曾听你在灵魂深处问我,现在我终于能回答了——好孩子,我也从未后悔过将你诞下。”

 

 

END

 



**






 

费雅纳罗没有注意到的是,在他所见到的一切以外,凯勒布理鹏同样继承了他的血与他的火焰。他被安纳塔刑讯时连灵魂都滚烫,以至于迈雅不敢触碰他的皮肤,只能用旗杆将他高高挑起。而等泰尔佩林夸回到维林诺后,这项壮举让他一下子就成了名人——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了!

 

费雅纳罗另一件没有注意到的事则更加隐晦一些,那时他百无聊赖地从帕兰提尔往中洲看,忽然发现林顿的管理者拥有一头与弥瑞尔无比肖似的银发。那精灵的眉眼有些面善,却是他从未在中洲见过的脸。而后那精灵遭受黑火焚身,灵魂中似乎有一点大光被黑炎席卷压灭,他始终保持伫立不动的姿态,直到死去时依然用身躯保护着身后的次生子女们。

“我想那精灵是我的子嗣后代,”费雅纳罗将他的孩子们召到一起,严肃地问道,“你们谁干的好事?”

“您说埃睿尼安?”在座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投向他们的兄长,梅斯罗斯眨眨眼睛,想到还在中洲的某个弟弟,忽然红着脸咳嗽了一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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